籠中水舞，街のサンドイッチマン

「看！我有這個喔……」

拿出一疊票券放在她面前。

她瞟了一眼拿起來看，驚呼一聲：

「哇塞！你哪來的？」

「買的啊！前陣子旅展時候去搶的。」

「你想要找誰開房間啊？還買那樣多……」她瞪了我一眼，眼睛流露出奇妙的表情。

「拜託，這是餐券，不是旅館住宿券！」我也瞪她一眼回說：

「咦？難道……難道你想要我找妳去開房間？」

「少來了，想得美！」她微叱。

旅展的時候，去搶了這家以摩鐵出名的旅店的餐券。餐廳就在住家附近，以前沒有注意它還有開餐廳，去旅展的時候猛地發現它竟然有開一家風格餐廳，所以就買了餐券。因為觀展是一個人去的，沒有特別和她提起，倒是買了餐券之後幾次經過摩鐵時候，總免不了放慢速度看了看快速道路旁燈火昏黃的餐廳，幾盞燈光亮晃晃的在黑暗的通衢上。那時，眼睛似乎露出了心底的某些欲望，她見了我模樣，免不了要酸了一酸說：「那麼想進去啊？」

我嘟著嘴指著餐廳的燈光說：「我想去的是……那邊，餐廳。」

說得平靜，但是心中卻是……波濤洶湧。

進門的時候就給那半懸在空中的各式花色的鳥籠給重重地敲擊了眼簾，加上室內特地調暗的燈光，讓我突然想起了一首老歌，這很像是老上海人的悠閒調調──提著鳥籠、啜飲著百年滇境的普洱。

裝潢和菜色果然很有上海味，坐下之後才知道這邊主打的是鍋物料裡，而我「貪小便宜」買的餐券只能夠點某類的套餐，不過，話說回來，若是像鄰座的那樣吃起鴛鴦火鍋，這晚鐵定要撐。我們研究了一下，還是決定吃我們的餐券料理。

剛剛一進門想起的歌，就是「街のサンドイッチマン」，為什麼會想起呢？因為這歌很有上海百樂門的味道，看著眼前的裝潢就讓我想起那種大樂團的餐廳秀的場景。如果眼前這場地再大個一倍，放個小舞台在裡面，就是標準的上海夜總會的燈紅酒綠場面了。說起燈紅酒綠，可不是？想起這餐廳的後頭、上面正是這家文明全國摩鐵的精緻房間，在我們用餐的同時，還有不少的戀人也正在享用他們的熱戀美食，這餐廳整個的設計訪佛正是飲食男女的寫實風景。

街のサンドイッチマン是鶴田浩二唱紅的歌，不懂日文，所以也不知道這歌唱的內容是啥玩意，70年代的歌，離戰後日本深沈悲情的基調還不遠，所以鶴田大老唱得也是那種涼涼徐徐的滄桑，加上他特有的低沉尾音，雖然給她罵說是「受不了的歐基桑歌聲」，我倒是覺得：就是這種聲音讓人有種想要跳舞的衝動呢。

桌上這晚點的牛肉料理大概就是這種味道，讓人想要哭的舞步，牛肉給料理的有點歐基桑──吃到的是燒老的醬汁和有點老的肉感，過重的醬味掩過了牛肉的鮮嫩，我在心底暗叫可惜了這鮮美的美國牛。不過，我還是很捧場的吃了兩塊，倒是旁邊的花椰菜都給我一掃而光。

「街のサンドイッチマン」這歌後來冰川清志也唱了，記得是在他的合輯第五輯裡。回程的途中我特地的找出MP3聽，阿志的編曲加入了電子琴的伴奏，失了幾分百樂門卻多了那卡西的浪曲風。阿志一如以往對待許多老演歌的荼毒方式──將它們唱得太快樂了──也把這歌唱得歡樂滿點。雖然歌曲沒啥正統之分，各有各的特色，阿志這樣唱也沒啥不好，可是卻是在尾音的地方太過高昂，總是無法把人的情緒拉回來，飛在天上難以著陸，少了那麼一點點的自虐享受吧。後來，我想如果這牛肉料理的真的讓我折服的話，可能我還會去加購很多張餐券，那時就不是一個破財可以解決了。

這餐也不是都無可取，我突來的靈感加點了「荷葉雞汁蒸飯」就讓我讚嘆有加：雞汁鮮美的味道啊，完全的浸潤到那吃起來有點黏又不太黏的荷葉包飯裡去了，真的是說不出來的好吃──這比套餐的櫻花蝦蒸飯好多了。後者是乾扁到需要拿個湯水來配才免強入口，這荷葉包飯卻是滑潤入喉，而雞汁的香味卻留在鼻腔裡久久無法散去。說來，這就像是聽鶴田式低音尾音的享受吧，那種低沉的尾音唱那出サンドイッチマン，那「マン」二字啊，就是用這低沉的Bass拖個它好幾拍，讓人久久沈醉吧。